【玄亮/月亮】小城故事

独自莫凭栏:

*现代paro汶川背景
*私设多,有前世今生


楔子


坐了几个日夜的老式火车,中午,铁轨横穿入巴山。隧道无尽,光亮射目的一刹那,我摁住长焦快门。记录下远方峭壁危悬的栈道。


蓉城于我,总有不一样的意义。无论初来乍到,亦或故地重游。


01


八年前我二十六岁,在川大攻读法学博士。婉拒一切政企聘用,因为六月暑假要准备结婚了。未婚妻姓黄,和我一样痴迷摄影和雕塑。


好事多磨,时间的节律按部就班。本以为什么都能依照预期。


直到大地震。当时与师哥在视频商量夏季骑行的事,蜻蜓飞进阳台。头顶吊扇以极不正常的速率左右摆动。还没来得及关机,窗外人声轰然作响。


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焦急地拨过电话。和许多人一样,惶惶地翻盖又阖上,测试信号或一遍复一遍呼出想知对方安危。


所幸,她还好,亲友还好。我也还好。


晚间新闻滚动播报。省会成都受到的创伤不大,震中的县级市却毁于一旦。医院和体育馆开始源源不断地收治停放从灾区送来的伤亡者。城郊空旷地带搭建棚屋,以防余震。


第二天匆匆赶赴最近的营救点当志愿者,邻近国道线。有时工程车会拖曳来几辆遇到山石滑坡面目全非的巴士,晨雾弥散里也有一瘸一拐跋涉的村民。所见皆触目。


刘叔是我在救灾棚接到的第一个伤员。


他喊痛时河北口音很浓重,皮夹里的名片写着是一个小公司的董事长,四十六岁——刘玄。很特别的名字。他亲自来西南蜀渝滇跑业务,轿车开至公路狭口遇震侧翻。刚送到时,单侧的脸上全是血。


他勉强举起胳膊。鼻端的氧管使他短暂恢复神智,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他问我,目光无力,却一直注视着我的脸。


02


我正在用新学的急救手法帮他包扎脚踝,听到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有些诧异。抬眼想回答,他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大概是我长得像他家中的晚辈亲戚吧。


等至黄昏,晚霞布满天际,我在站点内献过血。回到刘叔床位前给他倒热水,他已经完全清醒了。


"麻烦你,帮我泡一包方便面。红烧牛肉的。你吃过饭了吗?"他一眼看到我手上抽血后的纱球,知道我没吃,就笑了。"哦,两包。"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他很有意思。


我们吃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奇怪的是,我们一见如故。忘年交在这个时代应该不时兴了,或许他真把我当作某个神似的亲戚。


我和刘叔像有八百年没讲话似地滔滔不绝。他提起蹉跎但有趣的创业经历,如同不断沉浮的冒险。我与他分享自己对于法治的见解,或者更宏观的社会风俗。就产业链和营销、税务等问题,我们还做了初步方案,彼此不断驳倒重来。全当他卧床无聊时打发思维的游戏。


我在大学期间曾打辩论一直酣战到沪上的名校,没想到,他也很喜欢诸如此类的方式。常和我立论,或者从百度里搜一箩筐证据。慢慢琢磨。


"小葛,"他渐渐习惯这么叫我,"等你毕业了,我就签你。怎么样?"


"然后,你的业务会占领全中国。"我说。


他听完,哈哈大笑。


这段缘分在刘叔伤愈返程时戛然而止。他和我告别时嘱咐我,
"按时吃饭,做事不要让自己太累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出我有胃病的。冥冥之中,我仍会觉得某种契合,像早已注定一般。我握住他的手说:"叔,保重。"


那一秒,他的手仿佛穿越了时光的帷幔。我在什么时候曾做过类似的事情,杜鹃啼血、孤城寒江。我眼尾一红。


"没事吧?小葛。"他以为我身体不舒服,赶紧拍了拍我的脊背。


"没事。"
这不是属于我的记忆,我可能记错了。为什么,他掌心的热度,会让我不舍呢。


03


我们从震后的阴翳里缓慢走出,已是奥运闭幕,这座城市该穿秋衣的时节。


新学期我读博二,婚礼推迟进行,刚好隔天是我九月初的生日。所有人都没忘重提劫后余生的喜悦,我吻了我的女孩一口。她附在我耳边说,
"新婚快乐、生日快乐。双喜临门。"


"什么时候三喜呢?"我低声说,她羞红了脸。


之后的学年论文使我忙得首尾难顾,蜜月时间被大大压缩。惟一的好消息是,在一个和风微拂的清晨惊醒,收到了中央法院的电邮。


我成为了首都的一名实习律师。


导师和朋友都很替我高兴,因为这是我从小梦寐以求的职业。为此立志,为此慨然或热血沸腾。


成家、立业,似乎都在一年之内搞定了。立冬那天,我和妻子去当地景区玩。毕竟过了年,我们就要动身往北京定居,离此处愈远。


我们路过戏台,坐在底下听了会戏。上面粉墨登场的川剧角色打的风风火火、出将入相。古音的唱词悠然入耳,花令箭插在背后,铿锵当啷几个动作,道是一出《定军山》。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刘叔。出于礼貌,我从通讯簿找到他的号码,发了一条简讯。问候他的近况,并告诉他自己被录用了。


"我很好,也为你骄傲。"他的回复在开头这么写道。中间讲了他公司的起色,现在准备把分部拓展到两湖。还附了他儿子满月宴的一张照片。胖胖的,开心地蹭着他。


我把这张照片保存进了相册,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来自潜意识的事,讲不清楚。索性我也不怎么在意。


"你儿子很可爱。"我回。



沿途我一路拍照,和那些到访的游客一样。八年不见,景点的门票都涨了。


再走几站,行道树更加参天。仲夏蝉鸣阵阵,宽窄巷子和锦里都坐落在日影间。年纪越长,对小吃的兴趣缺缺。反而没买什么东西,为寻静谧,拐进不远处的武侯祠。只与喧嚣隔一座朱墙。


小时候来过,因不适那仿铜香鼎的气息而晕乎欲睡。被父母抱了出去,唯独记得古柏苍松斑驳地从眼前掠过,像在观一场冗长的走马灯。怎么也走不完。医生说是中暑,服了两天苦药。


现在再涉足,一晃已经三十好几了。行到廊间,历代镌的鎏金匾额透过重重窗格落进深院,飞檐瑞兽在天光云影中陷入禅定。


单膝半蹲取景拍摄。一边是修竹枯荣,一边是君臣同祀。千年香火。风吹过眼睛,手一揩,竟然湿了。


迎风流泪的毛病,以前倒是从未有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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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前脑的梗,写出来又不太像。我真是废了。

12 Apr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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