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戒赌……
大学生x大学教师的师生年下设定。小箭头那里是借梗
是糖
心悦
01
“回去把这一章节讲过的重点好好背诵，下节课提问。放学吧。”
男人边说边随手将ppt关掉，话音刚落，铃声就响了起来。台下的学生三三两两站起来收拾着书本和文具，走廊里逐渐响起了跑动声和叫喊声，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江老师，能让我拷贝一下课件吗？”
“电脑没关，自己去吧。”
“谢谢老师！”
尽量无视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两名女生脸上飞起的红晕和嘴里兴奋的低语，江澄咳了咳有些不适的嗓子，一边端起一早就晾在讲桌上的保温杯，一边低头小啜了一口。
“舅舅，水凉了吧，我去帮你接点热的。”
他手边的动作一顿，抬了抬眼睛瞥见眼前说话的人。那人皮肤白皙嫩滑，眉心天生一点朱砂痣，薄唇浅粉唇角微扬，正绽放出一个笑容来，眉眼七分凌厉三分俏，此刻却被那笑容化去了不少气势，全然一副乖顺听话的模样。
刚上课就早早打开盖子为了散热气，却一口都没来得及喝，此刻唇尖轻触到水面，的确已经温凉了下来。江澄想了想，还是顺从地把杯子递了过去，少年的手掌握上来，似是不经意地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
“……去吧。”他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目光。
“那舅舅等我，我和你一起回家。”
“叫老师。”他底气有些不足地强调了一遍，少年却早就跑远了。
江澄叹了口气，走下讲台开始替他的好外甥收拾起摊在桌上的书本。课本正打开在他方才讲到的那一页，周围的空白处已被笔记填满，字迹清秀端正，如同主人一样。他随便翻了几页，发现不只是前面讲过的地方都被圈圈画画地勾出了重点，后面没讲到的章节也早已做好了预习，虽然笔记很是零散，但能看出笔者的用心。
他翻了几页，微微勾起了嘴角，这臭小子要是上别的课也能这么认真就好了。
走神间，教室里早已空无一人。放学后的大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着去吃晚饭，或是有了约会，趁此间隙赶快回宿舍换身衣服打扮一下。男人指尖在书页边缘摩擦，掀过一页，忽然目光被一行小字吸引。
我心悦你↑
什么东西……
江澄盯着那四个小字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悻悻地合上书，然后迅速把桌上乱七八糟的杂物规整好收进少年的书包里。
刚收拾好，教室虚掩的门就被打开，探进来一个脑袋。
“舅舅？咦，他们都走光了吗？”
“是啊，”江澄语出一贯带着讥讽，“你要是再磨蹭一会儿，我也不等你了。”
金凌笑着递上水杯：“舅舅你就嘴硬吧。我问楼下办公室的老师要了些润嗓子的，泡在茶里了，你多喝些。”
江澄一边嘀咕着“嗓子不舒服不知道是谁的错”一边不情不愿地抿了几口茶，假装没看到某个人得逞似的坏笑。
“今天讲的都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舅舅讲得那么好，怎么可能听不懂？”
“答应得这么好，之前期中考试的时是候谁急得抓耳挠腮，最后求着人家蓝思追给你传答案的？”
被提及这么丢脸的事，金凌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吐了下舌头：“舅舅，我都会了，这次期末肯定不会挂科，不，一定能考90分以上！”
江澄翻了个白眼。他还不了解自己这个外甥吗，虽然成绩不错，奖学金也拿过几次，但就是贪玩，上学期的高数还是他费尽心思弄到了几道原题，才保证金凌低空飞过，为此江澄还狠狠地训过他几次。
这学期轮派到自己来带金凌这个班的管理课，小家伙提前查到排课表，激动了好几天，开学前一再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学习，绝对不犯和高数同样的错误。
“舅舅……”金凌仰起头，眼角都垂下去了，“你相信我嘛……这可是你教的课呀。”
“行了，”江澄低头看到少年有些泄气的表情，心下一软，抬手有些不自在地在对方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揉，“晚上想吃什么？”
“莲藕排骨汤！”
“……每天都吃，你没吃腻，我都快做腻了。”
“怎么会腻呢，”少年又恢复了活力，眯起眼睛弯了弯嘴角，“那可是舅舅亲手做的汤呀！”
有时候江澄觉得，如果金凌有一条尾巴，大概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早就翘起来摇来摇去了。
02
上他的课的时候，金凌总是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端端正正地听课，认认真真地记笔记。
他每次一低头就能看到他，对上那双黑亮亮的眼睛，毫不掩饰的爱意让江澄有些难以抗拒。
金凌是自己的外甥，姐姐的独子，自小被娇生惯养长大。姐姐和那个人在多年前的一场车祸中不幸去世，父母不在，独留他一个人将这个孩子带大。从金凌有记忆开始，就只有自己一个亲人，也只能依赖自己。好在虽然独宠，金凌也并没有被惯成任性无理的性格，终于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
然而在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晚上，难得被允许喝酒的少年红着脸颊，不管不顾地跟他表白了心意。
之后一歪头就睡了过去。
江澄……江澄还能怎么样，自然是气急败坏地……先把人扒了衣服随便擦了擦一身臭汗，然后扔床上去了。
罪魁祸首蒙着被子睡得香甜，江澄却失眠了一整夜。
他努力思考着，这么多年来自己的教育方式究竟哪里出问题了。不应该啊，自己可是笔直笔直的一个大男人，虽然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可不管怎么看都是喜欢女生的人，吸引的也应该是异性啊。
思来想去，凌晨三点，江澄给魏无羡去了个电话，没头没脑地骂了一通才算解气。
第二天他自然没敢等金凌醒来，独自一人跑去小区外面躲着。魏无羡一大早找到他，身后难得没有跟着蓝忘机。二人相对无言了许久，江澄闷闷的一句“金凌那臭小子出柜了”把魏无羡吓了个半死，紧接着一句“对象是我”又把剩下的半条命给吓去了。
好容易才稳住心神，对面的死给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江澄的肩膀：“你怎么想的。”
江澄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一整个晚上脑子都是乱糟糟的，一会儿想到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眯着眼睛对自己咯咯笑，一会儿想到姐姐温柔的脸庞，一会儿想到魏无羡和蓝忘机旁若无人少儿不宜的画面……
他喜欢金凌吗？喜欢的。
金凌喜欢他吗？也是喜欢的。
但这两种喜欢，有些一样，又有些不一样。
按照以往的教育方式，江澄一定早就咬着牙要去揍金凌了，可这次他没有这么做。他连自己的想法都没弄明白，又怎么敢去理直气壮地质问对方呢？
死给递给他一支烟，江澄说你换牌子啦，死给说哦我家蓝湛说之前那个太呛了喜欢清淡的。江澄翻白眼说妈的基佬。
“基佬怎么啦，”魏无羡叼着烟没点着，牙齿上下摩擦晃动着，香烟就在半空中来回划动晃出一条弧线，“我跟你讲江晚吟，你得正视自己的内心，其他的什么都别管。我遇上那谁之前也觉得自己直出宇宙呢。啊。”
他推搡了一把江澄的肩，站起来走了，背影依旧吊儿郎当潇洒得不得了。江澄也叼着烟暗自嘲笑自己，什么时候能有那个人一半的洒脱就好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金凌早就起床了，看那脸色估计也把昨夜的事情回想起了个七七八八。二人沉默着没人说话，最后江澄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尝试着开口。
“金……”
“舅舅，”少年闭上眼睛，手指紧紧握成拳，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事实就是这样，不会改变。我考虑得很清楚，也不是什么喝醉了的胡话，我是真的——”
“闭嘴吧。”
江澄揉了揉眉心。
他可怜的小少年拧着眉攥着拳，稍稍睁开了眼睛瞧着他。那还有些单薄瘦削的肩膀瑟瑟地抖着，像是害怕他一巴掌抽过来似的，但是脊背又绷得笔直，即使这副样子在他看来不知道有多滑稽。
“……你别不要我。”
这一声低低哑哑，已经带了点哭腔。
江澄抬起眼，用一贯凌厉的审视的目光看他，金凌在他的眼神鞭挞下丝毫不退缩，梗着脖子硬撑着和他对视，眼眶却红了。
委屈得不行的样子。
男人认输了一般，率先挪开了目光。
“谁说过不要你了……男子汉，哭什么哭。你昨天可是刚刚成年，就准备这么一直站下去？”
如蒙大赦一般，少年使劲吸了吸鼻子，狠狠扑过来抱住了他。
盛夏闷热的午后，少年只穿单薄的T恤衫，紧张得后背都湿透了。他飞扑着抱上去的那一瞬间心跳如鼓，因为手心触及到的那个总是成熟冷静的人的脊背，亦是一片潮湿。
03
顺理成章吗？顺理成章。
金凌在那个人生仅有一次的三个月的暑假里顺利拿到了录取通知书，考上了江澄任教的大学。
日子一旦闲了，小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
他安安生生住了半年宿舍就呆不住了，闹着要回家。江澄说家离得远，金凌死皮赖脸地说舅舅你早上反正也要上班，你送我呗。
江澄气得……只能给宿管部门的人打电话，通融一下，小家伙欢天喜地地收拾了宿舍的个人用品，又赖回了家。
魏无羡翘着腿坐在江澄家客厅看着舅甥俩忙得满头大汗搬东西，一脸悠然地道江澄你可真是被这小子吃得死死的。
金凌听了这话也不反驳，抿着嘴直乐。江澄一枕头扔到魏无羡脸上，怒吼着有闲工夫嘲笑我没空帮忙整东西啊。魏无羡立刻做娇弱状倚回蓝忘机身上，哎呀二哥哥我们是客人怎么能乱动主人家的东西呢。
蓝忘机形不歪身不斜，任人手脚都缠上来，手里端着的香茗一滴不洒：嗯。
江澄气得眼冒金星，猛地站直有点头晕。金凌赶紧三两步跑过来扶了人一把，满是担心地嚷着大舅你别和舅舅斗气了舅舅这几天太忙了虽然都是因为我，舅舅你坐你坐，别管了我来收拾。
明明是冬天，少年却忙得汗流浃背。他把客房收拾好，又去收拾主卧，大大的双人床上铺好灰色格子的床单，摆上配套的枕头和被子；床头的灯是暗黄色的，两边各有一盏，对称的很好看；那个人喜欢紫色，窗帘就买的是深紫，厚厚的遮阳的那种；把绿萝一盆一盆在阳台、客厅、卧室的床头摆放好，窗帘拉开，外面是茫茫雾气，屋内却黄澄澄亮堂堂的。
他脱掉外衣，只穿了一件衬衫，挽着袖口给自己擦汗。
他说舅舅，都整完了，我们的新家。
他们搬家了，离学校近些，也没有远离市区，出行很方便。那个嘴里天天嚷着要打断腿的男人并没有真的硬心肠到舍得自己的小家伙每天早出晚归，早早就看好了房子，只等放假闲了的时候往里面搬。
金凌热得满身满脸的汗，脸颊却红扑扑的，他本来就生得白，此时白里透着红，发梢沾了些汗水湿漉漉的，模样格外好看。他在厨房切了水果端来，兴奋地放下手里的托盘，一抬头，一条带着热气的毛巾贴上了他的面颊。
“多大的人了，擦汗也不会好好擦。衣服穿上，着凉了怎么办。”
那个人仔仔细细地用热毛巾将他脸上颈上的汗水一一擦干净，左手递过来他的居家服，抖开给他披上。
忘羡二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偌大的客厅空空荡荡的，这里还很新，才刚刚收拾完，正等待着屋子的主人一点一点注入生活的气息。他们会逐渐将这片空间填满，买上一些装饰的家具，字画，或是摆上几株新的鲜花；客房里以后要再买一个书架，阳台上可以再添一张藤椅；卧室的床单样式还不够多，只买了几套基本的换洗，以后有空再去商场的话，见到好看的再多买几套回来；他们还想养狗，多快活，秋田金毛萨摩耶什么都可以，随他们喜欢。
都随他们喜欢。
“舅舅……”少年的声音带着忙碌过后严重缺水的沙哑。江澄递过一杯早就晾好的茶来，喂送到少年唇边。
“还叫舅舅？”那人低声笑着。
金凌咬着茶杯的边缘，一口一口喝着温度正好的茶。他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手都有些发抖。
他从没期待过自己晦涩的暗恋能够成真。它本不过是一颗小小的种子，曾以为将会永远埋在土里，暗无天日溃烂至死，结果有一天抽了芽，长了叶，居然还开出了花来。
“……晚吟……”
他们交换的彼此间的第一个吻。混杂着茶香，没有丝毫的苦涩。
04
时间再度回到此刻。一回家就搭锅炖汤是江澄的日常，排骨汤要细炖，所以直到喝上汤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金凌却不急，喝汤是一种享受，看着那个人为自己忙碌也是一种享受。
江澄回到家连衣服也来不及换，脱下外套挽着袖子就开始忙活。金凌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蹭着看，偶尔还连腰把人揽在怀里，下巴在颈窝处蹭来蹭去。
“……下去。”江澄握着放盐的勺子的手一抖。
“你做你的。”
金凌闭着眼睛，在对方的肩窝处深吸一口气，肺部充斥着那个人身上的味道，洗衣液的馨香，灰尘的味道，还有一点点男士香水的气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曾改变的气息让他着迷。
饭桌上，江澄简单问了几句学校的事，又叮嘱他好好复习，快到期末了，结课之后要开始好好背书。
“今年能拿奖学金吗？”
“看其他老师会不会手下留情咯。舅舅，我的平时成绩一定是满分吧，每次我都抢着坐第一排呢！”少年邀功似的挥舞着筷子。
“好好吃饭。”男人难得勾了勾唇角，用筷尖轻轻打了一下少年的手背。
期末复习的时候，江澄把考试重点大概串讲了一下，就让学生自己复习了。本学期最后一节课，他也懒得费心去维持纪律，有女孩大胆地提问说江老师下学期你还教我们吗？江澄失笑，说当然不啊，这学期就结课了。引得下面一阵失望的哀嚎。
眼皮下的小家伙咬着笔杆，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看着少年摊开的书页，心念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随手翻开自己手里的课本。
“第xx页是重点，可能会考，你们……你们随便看一下吧。”
少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果不其然，一张皱起来的小脸上写着满满的不高兴。江澄没忍住低笑了一声，金凌一愣，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头翻书。
就差在脸上写着“江澄是我的”五个大字了。
少年纤长的指尖在书页里穿梭，迅速找到了那一页。看着用红笔圈起来的几个知识点，金凌背了一会儿就走了神。
他忽然看到在这一页的右下角有一行突兀的字，说它突兀，是因为那行字是倒着写的。
金凌把书倒转了过来。
我也是↑
咚、咚、咚。
耳边嘈杂的噪声逐渐熄灭下去，他只能听得见自己响疯了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耳膜。金凌又迅速地把书摆正，那行倒过来的字看起来有些别扭，正写在那句“我心悦你”的上方。而字旁边的那个小箭头，正正指向了自己。
他抬起头，一如往常那样望过去，带着无比急切的想要得到什么人的确认的心情。
男人的耳尖微红了起来，但这次他没有挪开视线。
END
